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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林卿欢在大年三十的早上朝老夫人请了安之后就收到了从花谷来的信，师兄家长里短地说了许多，无非就是小师妹又把他种的草药扯了喂猪，三师弟又被学堂夫子训斥了，最后才道：师傅实在不放心京城的郎中不能照料好师妹，便差我于三月开春后进京。林卿欢心底翻了个白眼，想来就来呗，还总要想一些说法才行。

林府的家宴是从晚上才开始，但是中午的吃食也是马虎不得，厨子翻着花样做了许许多多留着好意头的菜，虽是比不得皇宫，却是再好也没有了。林卿欢打进前厅开始便被跟着林夫人给各房夫人打个照面，为此林夫人早晨特地差人送了许许多多的金银首饰来，阿沉挑了一只灵犀琉璃簪和一只攒金丝的素玉簪，配了身苏绣的衬裙，林卿欢天生就生的极美，可素日里并不会悉心打扮，这下贵气才真真的算是称了出来。

“见过长公主。”林家各房的夫人看着林夫人过来便纷纷起身请安。

“起来吧，这是我的小女林卿欢。来，卿欢，见过各位夫人。”林卿欢笑意盈盈地朝各房夫人作了个福，阿沉随之送上了提前备好的见面礼，各房夫人也直夸林卿欢懂事，至此，各房夫人才算是对林家这位新回来的贵人才算有了一个真正的认识。

晚宴酉时才真正开始，宫里的公公带着皇上赐的两道菜领了彩头便谢了恩，林老爷带着林家兄长入了席，林卿欢很久没有见过林家的另外两位兄长了，虽在花谷的时候有书信往来，时隔数年后的重聚还是头一次，开席间少不得热络了许多。林家长子林城是在朝的一位戍边大将军，前些日子得了空才返京，幺子林楠是在朝的一介文官，虽然平时上谏已忙不过来，但平这俩兄弟平时对自家小妹总是细心得紧，林卿欢总是对巴蜀的吃食情有独钟，林城便专门命后厨做了几道巴蜀的特色菜给林卿欢布上了。

“看着林城虽是戍边将军，对着妹妹却是心细，看着你们兄妹也不见生分的样子，我们倒是放心了。”林夫人看着林城，似又想起什么事似的说着，“林城今年过完年也是该娶亲的年纪，是该好好张罗一下了。”

“母亲想要大哥娶亲就直说就成，还拐弯抹角地说，怕是母亲想抱孙子了吧。”林楠夹了块排骨打趣道，“母亲要是这么急的话，倒不如先愁愁小妹的婚事呢。”

林卿欢本是来看热闹了，结果生生被林楠的话给逗笑了，给林楠塞了块土豆就嚷嚷着：“母亲，你瞧瞧哥哥们，自己的事还八字没有一撇呢，就想着打趣我了，您可得好好叨叨他呢。”林夫人听着觉得有道理，便转头问林楠可有中意的女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林楠苦不堪言，只好将这事打着哈哈过去了。

林家祖祖辈辈都是有新年守岁的传统的，所以子时一到便纷纷拿起孔明灯许下自己的愿望放飞，朝着长辈们说着许许多多讨巧的话，领过红绸布包着的银票，留下了一些吉祥如意的好意头。

自打林卿欢在年宴上露面以来，递贴拜访的人也是快把别苑的门槛给踏平了，多数都是世家的公子小姐，整天游手好闲，饮酒作乐，好不容易京城来了个这么新鲜的人物，自然是想来看一下图个新鲜的，等着新鲜劲儿过了自然也就散了。殊不知才将拜访的请帖递上，林府的管家就说林卿欢病了，不便见客，就喊人来打发了。

酒楼在年后的生意突然间好了起来，苏伯还是依旧只做着皇亲国戚的生意，做牛肉的厨子依旧没有辞退，只是稍稍放的不那么的咸了，苏伯考虑到自家主子喜欢吃火锅，便还找了几个会做各地火锅的厨子回来。而对外称病的林卿欢坐在二楼的包厢内，正百无聊赖地磕着瓜子，一点也瞧不出生病了的模样。

“小姐，赵家二小姐来了。”

门口敲了三声便将门打开了，吹进来的冷空气冻得直叫人缩脖子。林卿欢是人前人后两个模样的人物，听着脚步声就将瓜子壳收好，立即做出了一幅世家千金该有的模样，在开门时就仔细打量了一下赵家二小姐，赵家二小姐自然是大户人家出身，走路的姿态和拿捏的速度也是经过悉心教导的，完全是照着贤妻良母的模板做出的一个人，这样的女子京城里有许多，都是经过同一个嬷嬷调教的自然都是一模一样，可一模一样可未必都是极好的。

“赵家姐姐坐吧，你喜欢吃什么，我吩咐厨子去做，这里的花茶是特供的，三月喝花茶是最好不过的了，想来姐姐应该会喜欢的。”林卿欢给赵二小姐沏着茶，丝毫不提来意，却通过茶水里的倒影偷偷观察着她。

赵二小姐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的，她是对林卿欢的底细并不是特别清楚，林卿欢的来信也仅仅是说她是林言的妹妹，而对于林言，赵二小姐心里更是没底的，说到底林言的不相见，自己对他的爱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妹妹有什么直说就是，也不必再绕弯子了。”

“赵家姐姐真是快人快语，妹妹今日是为了我二哥而来，我知姐姐思慕我二哥已久，可我二哥和我二嫂乃是天定良缘，赵家姐姐想要拆散自然是不可能的，莫说我家嫂嫂不同意，我家二哥自然也是不会同意的。”林卿欢见赵二小姐想要开口就继续说道，“但赵家姐姐要是愿意嫁给我二哥做侍妾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是赵家嫡系小姐怎么能做他人侍妾？”

“我的二嫂也是家里的嫡系小姐，与我二哥十六年青梅竹马，赵家姐姐是凭什么觉得你能胜过她呢，嫡庶又如何，若不是两心相悦，终究是一厢情愿。我今日来说这些话并不是来打趣你，只是希望你知难而退，凭着赵家姐姐的容貌自然也能找到其他的好夫家，不是吗？”

林卿欢把赵家二姐打发走了以后，差人留意着便打道回府了。而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一位贵人看在了眼里，如果有一个在儿时就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再一次站在了你的面前，你对于她或许只是儿时最为普通的玩伴，如今的她可能已经不记得你的模样了，那你还会放手吗？

京城的雪终于还是在三月中旬渐渐化开了，寒气从脚底渗了上来，每年自打开春之后，京城的人们就喜欢出城去城隍庙参加庙会，沧澜山的桃花也竞相绽放，把山体染了层淡淡的粉色，京城中的少女们大多都会借着这个机会去沧澜山求段好姻缘。林卿欢开春以来身体就又病了一场，从花谷带出来的药也用了七七八八，病也不见得大好，林夫人总说会不会是被靥住了，请宫里的法师来做了几次法也是不见效的。林卿欢的师兄谈墨就是这个时间进京的，林夫人自然是欢天喜地的，但林卿欢才是苦不堪言，谈墨给配的药是极苦的，喝完了也不给蜜饯说是会压药性，可赶着庙会的最后一场，林卿欢最终还是好了起来。

沧澜山上的人不似前两天那么多，走着山道也是不挤的，桃花却还是开的极盛，庙会才进尾声，姑娘们都带着用桃花编制的花环，也有一家子过来求桃符祈求万事平安的，林卿欢被阿沉唤着进了城隍庙，才踏进庙门就有人迎了上来，拉着林卿欢说要给她占卦，阿沉以为是来骗钱的神棍刚要呵斥，就听着那人说了许许多多外人不知道的关于林卿欢的事，这才作罢。

“老先生为何执意想要为我卜卦呢？”

“小姐的命乃是天命，命途坦荡，命格又十分贵重，为小姐卜卦实乃我的福气。”老先生说完又再次看了下林卿欢的手相，接着说道：“小姐的命格贵重，有人是您天生的助力，同时小姐红鸾星动，想来还会有段意想不到的姻缘才是，望小姐好自珍重。”

林卿欢的家母是大周国的长公主，家父是大周国的丞相，生来便是借的和硕郡主的名头，命格自然贵重，从小就顺风顺水地过着日子，没有旁人需要烦忧之事，命途自然也是坦荡无比，但关于红鸾星动先生却没有讲明，也让人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阿沉还想上前追问就见老先生摆摆手已经走远了。

“阿沉，罢了，老先生不愿说明又何必强求，去将马车上的茶具取来吧，如斯美景怎可辜负。”阿沉见自家小姐如此心大的模样也只好转身去拿茶具了。

“说的也是呢，五妹倒是会享受，到哪都不忘带上她的茶具。”

林卿欢听声儿就知道是谁，自顾自地煮着茶连头都没抬，“三哥好生奇怪，想吃茶直说就好，何须拐弯抹角。”林卿欢说罢抬头瞧见了除林楠外的两人，不经有些惊讶，但通身的贵气却还是让林楠起身行了礼。“这两位是？”

听到林卿欢的疑问，林楠一时之间也有点惊讶，但一晃神的功夫又笑道：“这是淮阳王爷宋怀瑾和五王爷梁诀，本是来踏春的，但闻着茶香这才过来了。”林卿欢听着介绍总觉得有点熟悉，但也是一瞬间的事，太模糊的感觉着实抓不住只得作罢。

“既都是王爷怎么不是同姓呢？”

“因为阿瑾的外戚啊，是祖上的名头，阿瑾只是袭爵而已。”林楠喝了一杯林卿欢煮的茶，直夸比旁人煮的好喝许多。

林卿欢陪着众人说笑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困乏，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就一头倒了下去，晃眼之间好像看见了宋怀瑾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但又有点记不清到底是谁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