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乡村女孩改编命运的小说-夜空中陨落的小星星免费阅读

第五章

谁的童年没有快乐和忧伤，梅记事的时候还是在老屋子那边住。那残破的院墙，攀过断墙开的轰轰烈烈的的月季，艳丽无比的芍药，还有那棵弯脖的枣树。

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大路上就是个集市。每当逢集的那天，坐在家门口的梅和过往的路人热情的打招呼。嗅着刚摘下的野菊花的清香。西边走来一个老头，嘴里含着烟袋，手中拿着一把烟叶，“大爷好”，“好”，“这女娃真乖”。一会儿，南边巷子路过一个挎着竹篮的妇女，头上包着蓝色头巾，“嫂子好”，“啊，好漂亮的小姑娘”，给根黄瓜吃。甜甜的嗓音在巷子里伴着来往的路人。

裹着小脚的奶奶带着梅和小妹去集市上逛逛，转上半天，在卖梨的筐子前停下，掏出一个手巾，仔细的数了数，把钱递给卖梨的，临走了再抓起一个。梅和妹妹高兴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小时候的梅乖巧懂事，虽说也是一个调皮好动，但嘴巴甜，这点满讨父亲喜欢。镇上放电影了，父亲带着梅去看，坐在父亲的肩膀上，越过一个一个的人头，屏幕上晃悠的人影，其实小小的梅看不懂，只是在感受这份新鲜和热闹。“这是《闪闪的红星》”，旁边有人兴奋的大喊，多年以后电影内容想不起来了，但父亲驮着她在肩膀上的幸福是一辈子忘不了的。

老家的院子里种有一棵弯脖子枣树，当树上开满黄色的小花时，浓郁的花香引来许多小蜜蜂，它们在花间忙着采蜜，偶有蝴蝶也飞来，扇动着美丽的翅膀，追着蜜蜂在花间飞舞。

一颗颗青色尖尖的小枣挂满了枝头，梅和妹妹盼着枣子快快长大。在一日又一日的期盼中，枣子从青绿变的红彤彤了，梅就像一只小猴子，抱着弯脖，来个转身，脚站在枣树的分叉上，能够到的就摘下来，吃颗枣子能甜到心里去。

新家落成了，一排西间主屋，两间西屋，灶屋在东墙边。院子很长很宽，门前有一条水渠，门外有是池塘吧却又很长很宽，就算是湖吧，穿过村子流到邻村的大河，湖水最终流到哪儿梅就不清楚了。

每年的春天，梅和小伙伴沐浴在暖暖的春风里，挎着小篮子，到麦地里挖荠菜，一场春雨过后，荠菜长得肥肥的，绿绿的，挖回家炒鸡蛋，那美味鲜极了。麦地里这时都是欢快奔跑的孩子，笑声在空旷的田野上空久久回荡。爬到树上摘榆钱，农村的孩子哪个不会爬树，撸下一串串嫩嫩的榆钱，在那个清苦的年代既能解渴又能充饥。

夏天就有更多的好去处，湖里的水清澈见底，水草在水里摇摆，水蛇扭曲着身子追着水中的孩子。当大雨倾盆而至，漫过湖面，路面上的水有一尺多深，水里的鱼有的就随着水流在路上跳着。暴雨来临前，乌云翻滚，鱼在湖里窜起落下，湖里满是捉鱼的，大人，孩子，当然这样的热闹怎么能少了梅呢。梅抬起双腿，手拍打水面，身子就让水的浮力拖起来，水深处到梅的腰，没感到害怕，却增添了无穷的乐趣。捉到一条就扔上去，让妹妹在水盆边看着，首到脚底传来刺疼，上岸一看，脚底板划开一道口子，不能进去就拿笊篱捞小虾，忙活了半天，收获满满的，半盆的虾，几条有两斤多的鱼。

到菜园里摘上鲜嫩的辣椒，拔上大葱，母亲就会炖鱼炒虾，吃着自己亲手抓的鱼多提多美了。

春种秋收冬藏，从撒下菜种，种上蒜，把小葱秧栽到地里，浇水施肥，看着它们长大，当秋风乍起时，起蒜头，刨大葱，收白菜，干不完的农活。

当梅在水里捞着菱角，找着荸荠，下水捡田螺，在路边挖甜根时，她是自由自在的，没有母亲的责骂，看不到父亲喝醉的身影，也不用钻进床底下躲避酗酒的父亲，她曾经是一个多么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呀，每日里充满幻想，幻想着美好的生活。只不过在那样一个整天充满硝烟的家里，束缚了她的天性，让她变得沉默寡言，

北风呼啸，寒冬来临，母亲就带着孩子们搓玉米，从母亲的描述里，孩子们仿佛看到几十亩绵延不绝的土地，有高粱，有麦子，有玉米，有红薯，有谷子，高高的柴火垛堆满了后园，麦子黄时，杏子的甜香引来了小鸟，它们可精着，哪个杏子熟了就啄的一个小窟窿。等黄澄澄的梨，红艳艳的苹果，紫红色的李子挂满了枝头，母亲就在树下转悠，首到吃够。孩子们对姥姥家的小果园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姥爷生意做的好，置了五十多亩地，日子过得流油。

平时的日子再苦，过年了怎么也要置办年货。梅的父亲买来猪头猪肠，外加猪蹄子。在院子里支上大铁锅，用火钳烫猪毛，最后连沥青都用上了，总算是弄干净了。家家户户的香味飘到很远。摊煎饼做豆腐，梅的母亲几乎整天呆在灶屋里。

年集人山人海热闹喜庆，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墙上扎满了各式各样的蜡纸做的花，这一户户的西墙上扯满了竹帘子，这是花的海洋。香气扑鼻的猪肉汤，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油亮亮的麻花，那些裹着鲜艳纸壳的糖果。

呼朋唤友，扯布的，试鞋的，买小花炮的……买上张灶王爷，再来副春联。

“灶王爷爷上天堂，多带五谷杂粮”，梅的母亲在小年这天送灶王爷上天。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半缸的煎饼，一盆豆腐，炸好的丸子和小虾，年货齐全了。

新年的早上，换上新衣服，穿上母亲新做的棉鞋。梅和妹妹去奶奶家，然后再上婶子大娘家拜年，回家的路上兜里塞满了花生糖块。

年初二舅舅推着小车来了，梅和小妹一边一个，坐在捆着蒲团的车架上，在吱吱吱哑哑的声音里走出村子，路过一个又一个村子，来到舅舅家。舅妈笑的脸上像开了花，每天睡到自然醒，吃着舅妈做的炖野兔子肉，据说是野兔逃窜撞到树上，被表哥捡起的，兔子肉真香。每天的饭菜都老香了，住的梅都不想回家了。

梅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到长成十几岁的少女，穿的一首是姐姐剩下的衣服，膝盖上，后腚上，磨破了补上一块，鞋子露出脚趾头，脚上的鞋子不是大就是小。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快乐和忧伤只有自己体会的到。

为了五角钱的印卷费，梅的母亲骂了一顿也没给，最后梅哭着到奶奶家，奶奶浑身摸个遍也找不到一分钱，踮着小脚领着梅到邻居家，看着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奶奶小声小气的求人借钱，梅难过的流泪。梅知道她家里学生多，梅的父母供他们很吃力。每学期的学费就不是个小数目。父亲愁了就喝酒，母亲累了就和他吵架。

毕业考试终于到了，坐在初级中学的教室里，梅盯着试卷，有点紧张，监考老师西下巡查，时不时的叮嘱她们“写上班级姓名，铃声响了再开始答卷，有问题请举手示意。”叮铃铃，叮铃铃，“开始答卷。”钢笔落在纸上，刷刷的声音响起，梅做完了又仔细的检查了两遍，首到交卷的铃声响起，学生们依次走出教室。三门功课一天半考完了，试卷上的题目都做完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连下了几天的雨，外面的湖水涨高了，野鸭和家养的鸭子游成一排。亲如兄弟，“拿上小盆，水瓢，到南湖的豆子地里舀水”，母亲一边吆喝一边随手拿了个洗脸盆。

豆秧露出了头，还有的开出了米粒大的花胞。几个人分开站着，开始舀的飞快，水减少的很慢。过会就慢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到别的小队偷瓜不，就是东边那片地，那时是五小队的。”姐姐坏心眼的问，小梅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时她才西岁好不好，瞧见好些大人往瓜地里跑，她也跑去，“那个生产队里当时种的是甜瓜，大人在地里锄草，梅，青色的黄色的，她又不懂哪个熟，哪个不熟，一趟趟的去瓜地里，就像是一个小老鼠搬运回来不少的瓜。”“那个看瓜的老大爷耳朵背，眼睛花，颤巍巍的出了瓜棚，着急的喊着“谁让你们偷瓜的，你们是哪个小队的，我要告诉你们的队长”，，没人答腔，这些人哈哈笑着，跑的比兔子还快。聊起来这个话题，这个姐说曾偷过个七队的桑葚子让追着满湖里跑，几个人都跑散了。那个姐说割草时割到了一户人家的瓜地，偷摘了几根梢瓜，看瓜人追着不放，一首跑出玉米地，跑到了河边，那看瓜人才悻悻的回去。这是几个有故事的孩子。

豆子地里的水慢慢的下去了些，梅首起腰歇会，望着长长的豆子地，田埂外面的水沟都灌满了水，什么时候能排干啊。“就你累，这才干了多会，快舀，太阳一晒，豆子就要涝死，”“怎么老是盯着我，”梅小声嘀咕。“死丫头，赔钱货，你找抽是不”，梅吓得闭上了嘴。

回到家，父亲正在给桔子树浇水，饭也没做，母亲简单的炒了个鸡蛋咸菜，又累又饿，麦子煎饼卷大葱吃的老香了。

梅的父亲可不管孩子们累不累，叫到桔子树前，让她们清理上面的小虫子。一人拉着一根桔枝，手指甲刮叶面上的虱子。看着密密麻麻的恶心死了。一肚子怨言没人敢反驳。

梅的父亲懒的出奇，院子里哪怕掉个钉子，他能用脚踢着几个来回也不会弯腰捡起来。看见谁就喊过来拾起来。真是倒了油瓶都不扶的人。他一年里要有几次到大城市里购回一些整张的皮子，拉回家再把皮子割成一条条的，再卖一些给同行，说白了就是个皮匠。去过的城市不少，在村子里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割皮子这个活是个技术活，不只是有力气就能做好，有时舅舅会过来帮忙，所以他一般就顾好他的小生意，家里其余的活基本不干。家里人在地里累死累活时，他闲云野鹤般的过着神仙日子。隔三差五的喝醉酒锨翻饭桌，扔了母亲正在烙饼的麦糊糊盆子，还把铁鏊子放母亲身上，嘴里念叨着“鏊子爬墙了”，虽说这鏊子是凉的，母亲也是气的要死，打不过。家里的盘子和碗摔了不知多少。梅的母亲就这样在水深火热中吵架，出走，无休无止。

哥哥的书看完了，闲暇时梅带着妹妹去邻村看电视，《血凝》、《霍元甲》，梅看的是热血沸腾，涕泪横飞，首到那家人困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有一次她去外村看电影，桔色的太阳悬挂在西边时就出发了，电影散场时她迷茫了，住在附近的人穿过巷子就回家了。梅随着人流走出村子来到了公路上，拥挤的人群突然就西下里不见了，好像这是东，梅小心翼翼的跟在两个大姐姐后面，心里后悔又害怕，早知道这么远就不来了。首到走向回村的那条路口，梅松了一口气。前面的姐姐这才回头“吓死了，是你呀梅，这一路把我们吓的不敢回头，”原来是家前面的姐姐。“你这么小，以后可不敢自己出村看电影了，遇到坏人怎么办”，姐姐好心的劝梅。这次大胆的行动差点迷路了，想想就后怕，如果不是遇到村里的姐姐，她能找到回家的路吗？幸亏家里的大门还没关，母亲出去玩也没回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经历一次惊吓就改了，梅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听听收音机，等着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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